这次P2P爆雷,姚万损失的本金有38万。这是他13年来的所有积蓄。
2018年7月10日,姚万忽然想起,此前投资的P2P平台“火钱理财”曾举办过一个世界杯冠军竞猜活动。在猜乌拉圭和法国之间,他选择了法国。由于法国赢了,他理所当然地获得火钱理财平台赠与的加息券。
刚好他之前投到平台里的钱有部分到期了,连本带息10万左右。姚万选择了加息券,再把10万悉数投到了火钱理财平台一个叫“货押宝双季标”的项目上。这个项目期限169天,预计年化收益12%。加上2.88%的世界杯竞猜加息券。169天过去,他将获得的收益预计接近7000元。
7月11日晚上,姚万正在看公众号金角大王上一篇关于校园贷的文章,他感慨了一下校园网贷的套路太深。女友接话说,“现在网贷都很危险吧,我今天还看到新闻说,杭州那边又有一家P2P公司跑路了,我们放在里边的钱怎么样了?要不先拿出来?”
“拿不出来的,况且我们投的平台有国企背景,跑不了。”
“杭州跑路那家好像也是国企背景的。”姚万的女友说完以后,也没太在意这事。但姚万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他投资的火钱理财,刚好也是在杭州。他自己跑到厕所里,拿手机不断查看新闻。然后将火钱理财App里没提出来的1000块尝试着提现到银行卡。他一遍刷着手机一边等着短信,然而直到今天,他还没收到提现成功的短信。
姚万女友提起那个爆雷的“杭州国资P2P平台”,正是7月初跑路的人人爱家金融。那时候姚万还不知道,人人爱家金融与火钱理财,以及7月爆雷的很多个P2P平台,幕后都是同一个老板。
国企背景的平台都会爆雷,这让姚万有些始料未及,“国资背景”是他一直以来信任火钱理财的基石。他一共在火钱理财投入38万,这笔钱基本上是他的全部家当,他打算今年投资赚到45万,就提出来买个小房子结婚。投入这些钱,需要极大的信任感和安全感,他的信任感与安全感的来源,就是“国企背景”。不过他转念一想,火钱理财跟其他国企背景平台有些不一样啊,火钱理财的控股方,是央企,不是简单的国企。
让姚万吃了一颗定心丸的是,他去翻查火钱理财的资料,发现在几天前,火钱理财才获得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信用办公室监制”、由“中国电子商务协会”颁发的“企业信用AAA级信用企业”的奖章,一同颁发下来的,还有“中国互联网金融行业优秀示范企业”称号。
不过,这些都是烟云。7月12日凌晨1点28分,姚万收到火钱理财APP的推送的公告信息,彻底地将他打入了深渊。公告里称,火钱理财出现严重逾期,老板不知所踪,我们员工也是受害者,来一起维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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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部分P2P受害者一样,姚万不敢把投资爆雷的事情跟家里人说。
“爆雷”是P2P行业里惯用的说法,一般指的是P2P平台因为逾期兑付或经营不善问题,未能偿付投资人本金利息,而出现的平台停业、清盘、法人跑路、平台失联、倒闭等问题。
一夜没睡的姚万,大清早跑去广州海珠区的南石头派出所报案。不过当地派出所并没有接案,派出所一位办事员称,没有收到杭州警方发来的协助通知,所以姚万只能自己去该P2P平台的注册地杭州进行报案。不死心的姚万再前往广州海珠区公安分局经侦大队进行报案,也得到了一样的结果。
7月13号晚上,姚万跟我联系。他躲在洗手间里,一页一页地翻着当天打印出来的投资合同和投资流水,在视频通话里小声解释着每一笔投资的情况。我跟他说,要不,你就等着,过些天广州警方会收到协助通知,可以异地立案;要不,你就直接去杭州报案。
心急如焚的他选择了后者。到了杭州,姚万来到杭州公安局,提出来意后,一名警察带着他来到后门,后门进去就是公安局信访办,陆续有十几个受害人到位后,信访办的办事员称,火钱理财已经立案侦查了。如果是递交资料登记信息的,需前往古荡派出所。
从公安局信访办出来已是下午6:30,古荡派出所估摸着也下班了。姚万在公安局门前的空地上抽烟,警察在劝散聚集在门口密密麻麻的一堆人,人数上百。
这些人分为十几拨,每群人都在唱着国歌。警察问谁是代表的时候,都异口同声说“我们都是代表”。看到他们拉着的横幅标语,大多数都有“血汗钱”、“主持公道”等字样,姚万知道他们也是P2P爆雷受害者之一。覆盖的公司有人人爱家、佑米金融、投融家、一两理财、长富理财、16铺金融等十几家。
姚万找到火钱理财受害者的人群,加入其中。警察劝散以后,他们在附近找了个地方聚集起来交流。他们互称为“难友”,在有些“难友”拍照的在群里直播的时候,他们或者戴上口罩,或者别过脸去。因为他们都不想照片传出去被家里人认出来。这一会儿聚集起来的十几个“难友”里,损失金额七八万、十几二十万的极为普遍,也有部分人金额到了一两百万的。
这些钱,大多是他们整个家庭的积蓄,也有些是亲戚朋友托付的投资。原意是不希望钱存在银行日渐贬值,这几年一直在倡导要“懂理财”,但股票基金这些门槛太高,收益也不稳定,所以他们选择了P2P。对于如何跟家里交代这个问题,他们根本不敢面对。其中,有两个“难友”除了投的火钱理财爆雷了,还有其他平台也爆雷了。有一个陈姓“难友”正好也投了人人爱家。
“姓卢的那孙子就是个王八蛋”,那个陈姓“难友”说。
也是这时候,姚万第一次听说了那个神秘的幕后老板“卢总”,知道这个“卢总”带领的“温州帮”,设计套路了十几家P2P平台,并且大多数已经在爆雷。而“温州帮”很有可能已经逃往国外,卷钱以上百亿计。
姚万加入了“难友”们组织的微信群,群里的受害者标注了所在地与受损金额。粗略一算,这个500人左右的群,受害数额就达数千万元。在他们叙述里,这些钱要么是所有积蓄,要么就是养老钱,也有计划买房子的首付等,哀鸿一片。当中,有一个自称为“北京养老140万傻老太”的,最引人注目。
第二天,姚万和“难友”们前往古荡派出所。交完了相关资料后,他们因没有获得相关的报警回执而产生争执。警方告诉他们,因为这事属于群体型事件,不是单一个人案件,无法逐一出具报警回执的。“你们回去等着吧,有消息我们杭州警方的公众号会公布的”。
“难友们”无法接受,出了公安局门口,继续集结唱国歌。在门口维持秩序的特勤说,你们这样下去也没用的,立案了就安心等着结果吧。要真觉得不安心,你们就去黄龙体育馆,那里有经侦驻扎,专门回答你们的问题。
人群瞬间散入各辆出租车,前往黄龙体育馆集结。进门的时候,姚万心里瞬间觉得崩塌了,整个体育馆里,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这里聚集了全国上下数千上万的各爆雷平台“难友”,在一个月前,他们还被称作“P2P投资者”。
作为“互联网金融创新中心”的杭州,P2P平台曾如雨后春笋,繁密林立。不过,现在换来的是政府将黄龙体育场、江干区体育中心两大场地,用以暂时安置全国涌入的投资受害者。“难友”聚集,这里成了名副其实的“难民”营。在近期,杭州除了火钱理财、人人爱家以外,还有祺天优贷、米袋子等不下20家的P2P平台爆雷,并由经侦介入调查。
据不完全统计,从6月至今,全国爆雷的P2P超过50家。不过人人爱家与火钱理财的人,并不关心全国的情况。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钱,不是因为所投项目出现逾期等问题无法提现,不是因为平台资金流入不足导致崩盘。他们是被人蓄意设计诈骗的。他们非常明确地相信,只要把幕后的“卢总”逼出来,就能把他们的钱给“吐”出来。
所以也有人意图以极端手段“给政府和人大代表们压力”。其中有火钱理财受害者号召十几个受害者一起去楼顶以跳楼相要挟,并安排老人送茶送饭下跪号呼,必能达成效果。不过这样的计划,以无人支持告终。“卢总”也还躲在神秘的地方,可能逍遥,也可能偷偷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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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总”的身影最先出现各个P2P平台的公告里。
7月10日,爆雷的坚果理财发布公告称,坚果理财平台的实际控制人为上海澜升集团“卢总”,坚果理财的实际财务负责人为上海澜升集团李总监,其负责坚果理财所有相关标的资金往来。现在,上述人员均无法取得联系。
7月13日,火钱理财App发布第二次公告,公告中称,火钱理财的实控人为上海澜升集团、新疆天富蓝玉光电科技有限公司(下称新疆天富蓝玉)的“卢总”。
7月14日,投之家被深圳警方以涉嫌集资诈骗案立案侦查。在一份投之家创始人徐红伟与投资人内部沟通的音频资料中,徐宏伟称,投之家应该是碰到了行业最大的连环诈骗,操盘这一切的,是“卢总”。
随后,投之家CEO黄诗樵称,他和整个投之家的团队都被一个“温州团伙”给骗了,这个团伙的负责人,也是“卢总”,名叫卢智建。随后,黄诗樵与徐宏伟一起前往警方自首。
2015年,上海澜升推出澜升财富与利金行两个线下理财平台。
根据一些公开报道以及部分地方政府的官方宣传,不难发现,上海澜升的实际控制人,为该集团执行董事卢智建。
彼时,线下理财平台蔚然成风。线下理财公司,是指在线下以高收益吸引人投资,通常取名xx财富一类的机构。这类公司基本都没有相关金融牌照。在此期间,利金行以“P2P”概念推广,在线下开设理财门店,围绕社区与银行网点,吸引民间资本。
2016年,银监会等四部委对线下理财进行整顿取缔。在此期间,上海澜升陆续收购大量P2P平台。当时,网贷投资人对有国资背景的平台较为信任,“上海中和世纪工贸有限公司”开始出现。
中和世纪工贸是中和世纪贸易发展中心的全资子公司,而中和世纪贸易发展中心又是上海和平影视企业公司的全资子公司。这家“全民所有制”企业——和平影视,也就是所谓“国资背景”企业。
2016年7月13日,中和世纪工贸进入上海澜升集团。并收购了聚胜财富、人人爱家、中科金服等P2P平台。这些平台也成为了传说中的“和平系”。所谓和平系,不外乎很多P2P公司想要找一个“国资”背景的壳,便通过和平影视旗下子公司“入股”的方式实现,可以理解为向和平影视“租”一个国资壳。
和平系鼎盛的时候,P2P平台有18家之多。不过从2017年开始,和平系旗下P2P平台陆续爆雷。和平影视董事长吴传平因为假冒军官被拘捕,并被央视做出特辑《假军官现形记——军地联合打击假军人违法犯罪行动》播出,P2P平台纷纷与其进行切割。
由上海澜升实际控制的这些平台,也频频被挖出自融的消息。
自融,就是有自己的实体企业的老板来线上开一个网贷平台,从网上融到的资金主要用于给自己的企业或者关联企业输血。实际上,很多平台进行自融,是为了将P2P投资人投入的资金放在自己控制的资金池内,伺机潜逃。
2016年11月,聚盛财富的“小胜30第一百零六期”项目的借款方为上海某实业集团有限公司。根据其提供的营业执照上的注册地址、经营范围等信息不难查出,此公司的全称为:上海澜升实业集团有限公司。聚盛财富的运营公司便是上海聚胜投资管理有限公司。
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
随着和平影视公信力的陷落,上海澜升做出了两次尝试,先是以“中欧控股集团香港有限公司”对人人爱家进行包装,并引进国粮(北京)储备库等国资,对其进行增信。同时,上海澜升也开始了其他模式的探索。
世界变化很快,上海澜升也跟着变幻玩法。国资背景被人质疑了。但有A股上市公司背景的P2P平台,还没有爆过雷。所以,A股上市公司将是一个很好的背书。这时候,“卢总”旗下的P2P平台,开始由“上海澜升”时代,升级为“新疆蓝玉”时代。
2017年6月16日,新疆克拉玛依日报报道称,上海澜升实业集团有限公司战略投资江西东海蓝玉光电科技有限公司。而江西东海蓝玉光电科技有限公司又是新疆天富蓝玉的股东之一。在后边的收购腾挪行动里,新疆天富蓝玉才是运作主体。上市公司天富能源的母公司天富集团,则是新疆天富蓝玉的股东之一。
这样一来,新疆天富蓝玉则似是而非地披上“上市公司”的外衣。
2017年12月新疆天富蓝玉注资火钱理财,火钱理财由此变为有国资与上市公司背景加持的P2P平台。并且开始通过各种变相手段增加年化收益,吸引更多的用户进行投资。投资用户及复投率开始大幅增加。
这样的模式,开始不断复制在坚果理财、翡翠岛理财等P2P平台上。在大幅吸纳投资用户资金的同时,资金也不断流向“卢总”所指定的理财包里。
根据爆雷平台高管透露,在对P2P平台收购过程中,“卢总”在幕后指挥,要求网贷平台将待收提高到一定程度,并表示待收越高,给予平台的估值越高,这样售价也越高。在提升待收的过程中,要发布卢氏家族指定的资产包,也就是将资金导流向卢氏家族企业。
由于有上市公司大股东做背书或担保,很多平台创始团队觉得很靠谱,所以拼命推广平台,提升平台待收额,寻求高售价。
6月开始,P2P来到大环境崩坏的时间点。严重的流动性紧缺,使得很多P2P小平台相继爆雷,风险连续从底部平台传导到腰部。“卢总”看准时机,带着席卷到自己家族企业的资金,悄然离去。留下一个个不断崩塌的平台,与因此不断崩塌的投资难民。
这些“难友”里,除了投资者,还有一波特殊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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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总”的最后一次收割,摧残了整个P2P行业的信心。
投资行业,尤其要撬动大众投资,需要建立较高的信任度。成为P2P行业聚合标杆的网贷之家,曾是投资人、P2P平台赖以判断、沟通、对接、研究和信息披露的平台,也因为服务专业而积累下了权威口碑。前一天还在网贷之家上查看某个P2P资金流动数据,评估着自己投的P2P理财会不会爆雷的投资人,不会想到第二天网贷之家就会因为“卢总”的狙击,轰然倒下。
2011年,徐红伟创立的网贷之家就已经开始运营,那时中国的网贷行业才刚刚起步不久,徐红伟看准了行业内第三方平台的空缺,想要从这里分一杯羹。
事实证明,行业荒芜期机会的确很多,网贷之家很快成为国内最大的第三方P2P资讯平台。但即便占据了信息分发的高地,却仍旧触碰不到网贷行业的核心区域,行业内最大的那部分利益,就像可望不可及的海市蜃楼,看得到在哪里,但却无法攥在手里。
2014年,资本涌动之下,网贷已是如火如荼,大大小小的网贷平台在全国遍地开花。徐红伟利用网贷之家积累下来的权威口碑,以及对网贷行业的了解,趁机成立了网贷平台——投之家。
投之家顶着网贷之家兄弟单位的名号,因其特殊的背景收获了许多关注,投资人冲着网贷之家的名声,相信投之家推荐的标的和公司;投之家也很好的利用了这些信任,将引流业务做得风生水起。公司也顺利进行了几轮融资,且资方都来自知名创投机构或公司。
到2018年07月13日,也就是出事之前,平台累计用户数287万人,累计借贷金额近266亿元,借贷余额29亿元。 徐红伟的确是一个很会随大势的人,在网贷行业起点,抢占第三方平台风口,到网贷热潮涌动时用权威第三方背景入场P2P,每一步都踩准了节奏。到2017年底,徐红伟同样眼尖地看到了P2P即将到来的寒冬,于是想要将投之家出手,套现退出。也就是在这几乎就要完美离场的最后关头,徐红伟栽了个大跟头。
徐红伟的退出之路上,在几番周折后出现了一位卢姓人士,称愿意接手投之家。但是,这场交易比外人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卢总”对收购投之家提出了一份对赌条件:投之家必须在一年内将待收规模做到32亿,才同意支付股权款。
P2P 理财平台的待收金额包括待收资金和待收利息。待收是指在p2p平台上已经投资,但由于投资期限未到,资金尚未收回的那部分资金。网贷行业一般用待收来衡量一家平台规模的大小。
举个例子,投资人在A平台投资了10万元,这10万元及其就是他的的待收余额。而平台所有投资人的待收余额加起来就是这家平台的待收余额,简称待收。
从投之家官网公布的数据可以看到,截止至2018年7月17日,投之家待收余额约为28.96亿元,还没有达到32亿,也就意味着,徐红伟还没有拿到自己的那份股权款。或许,这是徐红伟在6月30日仍旧以创始人身份出席投之家投资者见面会的原因。
待收规模是衡量一个平台实力的指标之一,卢对这一数据的关注并不是毫无理由,它决定了这个平台可以被包装成什么样子,以及它转手之后的价钱。
待收规模和标的数量几乎是正比关系,如果一个平台要稳健运营下去,那么对所发标的的数量和质量需要慎重再慎重。如果要在短时间内提高待收规模,必然是通过大量发标来实现。由此一来,标的质量便很难得到保证。
黄诗樵称,“卢总”入主投之家后,要求其运营团队必须让“卢总”自己推荐的借款客户在平台上发标,也提供了大量标的帮助投之家做大待收规模。但是待收做上去以后,有部分新股东推荐的借款企业就逾期了,而且情况比较严重。事实上,这些“卢总”推荐的标,基本都是跟自己家族企业关联的标,也就是说,这些投资人流入的资金,全都到了“卢总”的手上。
新疆天富蓝玉光电科技有限公司的身影同样出现在了投之家的收购过程中。
徐红伟声称,在2017年签订转让协议时,新疆天富蓝玉是投之家的拟收购方,担保方则为这位卢姓人士。那时起,投之家的股权迷路就已开始。
2017年12月,深圳投之家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发生股东变更,创始人徐红伟退出,镇江富隆天钰科技有限公司进入持股64.76%,成为投之家的最大股东。2018年6月15日,投之家股东再次发生变更,创东方、赛富等投资机构股东退出,阿拉山口市灏轩股权投资有限公司(下称灏轩投资)进入持股35.24%。灏轩投资同时持有镇江富隆天钰的股权。
同时,灏轩投资持有上市公司珈伟股份10.51%,这也是如今珈伟股份被卷入投之家爆雷时间的原因。
现在,各方都在相互推诿,珈伟股份大呼冤枉,声明称自己完全不知道是如何成为投之家股东的,并且从未参与过投资投之家。另一方,投之家则以受害人之姿强调自己被诈骗,而神秘的卢总,则一直悄无声息。
出事之后,徐红伟短暂消失过一段时间,再次出现是在他自己录制的视频里,声称投之家遭遇了“建国以来最大的连环诈骗案”。
截止到2017年末,投之家待收余额约为30亿。而在爆雷之时,投之家待收约为29亿。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投之家的待收余额几乎没有减少,这说明,在这段时间里,投之家一直在发布新标,这也证实了黄诗樵的说法。
然而,这段时间刚好是监管严查之时,监管层曾要求各平台6月底前必须完成备案。众多网贷平台为保自己能安然通过备案,这段时间都小心谨慎,严控新增规模,等待存量标的自然到期。因此,多数平台的待收余额呈现大幅缩减的态势。
但卢总控制下的投之家却反其道而行之,冒着不合规的风险也要不停发新标,是为了赶着让投之家完成对赌协议,好给徐红伟们送钱吗?如果天下真有这么好心的收购人,估计各个平台都会抢着被卢总收购。
而且数据显示,投之家的前十大借款人待还金额占比为0.343%;最大单一借款人的贷款金额占比是0.034%。如果套用待收余额29.14亿元,可以计算出,该平台最大单一借款人的借款金额刚好是擦着监管红线,约100万。
如果在敏感时期,不顾违规风险,哪怕擦着监管红线也要发新标,不是为了尽快把股权款分给徐红伟们,那么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卢总是否另有打算。到最后,投之家爆雷,网贷之家也因此被拖下水,信用全线崩塌,只得空壳。
卢智建还涉及多家炸雷的互金平台,据不完全统计,其实际控制的平台,爆雷数量不下10家。待收余额超出百亿。“卢总”是如何和这么多爆雷平台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
简单复盘一下他的腾挪手段。首先是给P2P平台被收购铺好路,通过借给资金紧张的上市公司大股东一大笔钱,然后在上市公司大股东还不起时,要求这些大股东去收购网贷平台来收集资金,并由这些大股东做股权代持。而上市公司一来拿人手短,二来收购网贷平台还能给自己加上一个互联网金融的概念,说不定股价就有一波上涨。因此也乐意配合。
最后的结果则是,卢总携款跑路,P2P平台爆雷,投资人的钱血本无归。一出连环大戏,以上百万人、数百亿的损失暂时中场休息。
卢智建跑了,钱都到哪里去了?
要知道,“卢总”整盘棋下起来,并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卢智建还有另外一套身份,名为卢志建。卢志建和他的兄弟卢立建早已被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即老赖。卢立建也有另一套身份,名字不变,但并不是失信被执行人。
除了上海澜升和新疆蓝玉,卢氏家族还有一个核心的集团企业——中科光电,中科光电早在去年就在澳大利亚上市,为整盘棋局铺好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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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杭州呆了3天以后,姚万一行去了一趟火钱理财的办公场所。明知道那里不会有人,只会是一片狼藉。不过他们觉得,总得去看看的。由于门口拦着,贴着封条进不去,他朝里头看了看,办公场所里的那种惨状让他感到无比绝望。在黄龙体育馆,源源不断地从外地赶来的“难友”们,不断接着做他们这几天做过的事情,拉横幅,唱国歌,信访经侦一把手二把手接待,谈完以后得到一样的回复,所有人不过是图个心安。所有人又觉得没得到答案。
对于所谓的答案,他们这一群人这几天一直也在自己反省,年化14.2%,年化12%,也有不少年化7%或者是8%的。国资加持、上市公司背景加持。他们认为自己不贪婪,也有对标的信任的评判标准,他们只是想让钱“得到它应有的收益”。
“国企是骗人的,上市公司也骗人的。你看那些地方政府的一二把手还亲自接见姓卢的,还有北京那边权威机构颁发的认证奖。所以,这件事的责任在哪?让我们交付那么大的信任,难道要归咎于我们‘傻’么?”
某市主要领导会见卢智建
按着这样的想法,姚万买票回了广州。他在想要不要直接跟女朋友说这件事。最后他的答案是,还是不要说了。他准备直接去银行贷一笔信用贷款出来,补上这笔亏损的窟窿。他畏惧于女朋友的严厉。这里边有一个人们熟知了一万遍的剧情——由于女方一直嫌弃他没有房子,他需要积蓄足够的资金,凑够购买房子的首付。因为存起来的钱不多,他希望可以通过理财的方式赚够首付。买了房子,43岁的他就可以跟女朋友结婚了。
7月18日凌晨2点多,姚万回到了广州海珠区租住的家。当他插钥匙进孔,正要转动的时候,女朋友直接打开了房门。几天没合眼,他倒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女朋友叫醒了他。问他,“你这次不是去上海出差吧,我看IPad上的邮件推送,你买了去杭州的票。”
姚万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接着说,“估计,今年我们是结不了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