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1日上午,华为创始人、CEO兼董事任正非先生,在华为深圳坂田总部接受了包括虎嗅在内的一众国内媒体的采访。
从6天前美国“迅雷不及掩耳”般对华为进行封锁,再到数家华为重要的行业合作伙伴已经宣布遵守美国政府的相关禁令,逐步开始实施对华为的封锁,再到今天早些时候美国政府90天延缓执行消息的反复,华为已经完全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华为自身也在继续展开应对,5月18日任正非就专门接受了日本媒体的采访,但也并未对中美贸易提及太多。
当谈到苹果时,任正非说:“我们家人现在还在用苹果手机,苹果的生态很好,家人出国我还送他们苹果电脑,不能狭隘地认为爱华为就用华为手机。”
以下是经过虎嗅整理编辑的本次部分采访实录:
记者:对于“90天临时执照”一事,怎么看待美国政府的反复?
任正非:我们最重要的还是把自己能做的事做好,美国政府的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美国企业必须遵守自己的法律,我们不应该骂美国企业,美国合作企业和我们是共命运的。美国政客目前的做法低估了我们的力量。
在边缘产品领域可能有所影响,但在最核心的产品上没有影响,尤其是5G,这一块两三年别人都追不上来。
记者:关于芯片,之前在接受日本采访时表示过,华为不需要美国芯片?
任正非:我们需要美国芯片,我们不会去排挤美国,我们还是要共同成长。但如果真的是要独立,我们的核心芯片都是有的。我们的政策是50/50(即一半一半),哪怕未来美国芯片更贵,我们和美国合作伙伴之间的关系已经维持了数十年。在和平年代我们为什么要隔绝自己?
记者:贸易战是否对整个供应链造成了影响?
任正非:美国政治家怎么想的是真的不知道,但我们并不能因为领先了美国就挨打,毕竟我们造的不是原子弹。我们的5G容量提升了许多,每比特的。我们的5G产品对于欧洲来说是最合适的。
记者:您认为特朗普的相关禁令,是否会打断全世界的通信供应链?
任正非:不会,我相信欧洲是不会跟美国走的。
记者:目前国内舆论中有两派,有的人说是中国人就应该支持华为,有的人说华为无形中绑架了大家的情感,您是怎么看华为和爱国情怀之间的关系?
任正非:中国要做好的,应该是冷静、理智。中国人容易热血冲顶,但我们真正关键的是要打得赢战争。
记者:您认为在禁令的打击下,华为是否有公司运营的临界点?
任正非:我们必须承认美国技术的领先,尤其是很多小公司的产品,真的是非常领先的。但如果说中国和美国的技术差距,那是真的非常大的。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目前没有看到临界点。
记者:华为当初对于美国管制的推演是什么样的?现在看推演是否准确?华为自己的中远期目标是什么?
任正非:我们的理想就是站到世界的顶尖去,在最高点上,我们和美国有冲突,但最终还是要一起为人类做贡献。但后来种种原因,最后我们被迫选择在山峰顶上和美国直接进行PK。
记者:美国的相关管制是否会对客户造成影响?
任正非:上一周我们刚刚参与了移动的部分业务投标,40多个城市里面华为中标了大部分城市。所以从目前来看,我们的主要业务其实还是没有受到影响。
记者:断供一旦发生,会对华为供应链造成什么影响?您怎么看待自主创新这件事?
任正非:我同意自主创新的精神,但是不同意一步到位自主创新的做法。我们想要朋友遍天下。我们要帮助产业,我们希望美国公司能够跟我们继续合作,为人类一起来服务。
我们公司不会出现极端断供的情况。我们当年判断这个封锁可能是两年左右,我们发现这个时间点因为孟晚舟的事件而提前了。我们春节、五一其实已经开始抢时间准备。这也是为什么华为现在能够继续持续正常运营。
记者:您对于接下来更多公司因为管制禁令而断供是否担心,您对于谷歌向华为断供系统这件事应该怎么看?
任正非: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东西我们觉得没必要先去担心。我觉得谷歌是一个好公司,我们也在做紧急的救济方案。
记者:美国的这场贸易战影响会有多久,这会是华为的转折点么?
任正非:这个问题要问美国政府,这个事情还是刺激了中国内部发展电子工业。之前中国的方式是直接砸钱,但是芯片砸钱是不行的,需要砸各种科学家,但是我们自己的教育体系本身有多少贡献呢?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开展世界合作呢?我们跑出去把技术找回来不就好了么。我们要创造一些外国科学家回国的路。
记者:华为的困难时期还要持续多久?
任正非:这个问题你可能要问特朗普,不能问我。
记者:华为海思的备胎计划是什么样的?
任正非:华为总裁办其实一直都有关于备胎计划的讨论,公开的文件,只是大家之前没有关心。连续性也是一步步实现的,但不管怎样,备胎计划是一定会有用的。
记者:余总今早还自己在朋友圈回复了您,您怎么看CBG那边的目标?
任正非:余承东老是说我为对手宣传,但我们终究是一家打造产品的公司。我们要马上出文件,制止各种喊口号,中国未来的前途还是在开放。
记者:昨天我们参观了华为的股权室,请问您认为未来华为的股权会发生什么变化吗?
任正非:我们有一条底线,就是不允许资本进来,因为资本贪婪的本性会破坏我们的理想的实现。我们只为理想而奋斗,不为金钱而奋斗。其他内部各种分配机制都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