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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媒揭秘深圳性感女创客:她为何在美国网上红了

华强北是中国深圳有名的电子产品市场。在里面,一眼望去,尽是堆叠的电路板、电缆和各种色彩的组件。卖家们在充斥着小隔间的过道售卖各式各样的电子产品。这是那种会催生赛博朋克世界的地方,但是对当地的硬件爱好者Naomi Wu来说,这是家。

一位年轻人从华强北最大的电子商城赛格市场的电梯出现。“嗨,你是Naomi Wu吗?”他是Naomi吗的粉丝,看过她的YouTube视频,很想跟她拍张合照。

“好啊。”Naomi高兴地答道。我指向自己,摆出个拍照的手势,他点点头,并把他的智能手机递给我。Naomi甩了下肩上的头发,摆出姿势。

他离开前还问她,“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被西方媒体称作“Reddit的中国性感尤物”的Naomi,被许多人称为“创客”。从最广泛的意义上说,创客是技术制造者:着迷于硬件、工具和公共知识,并且为自己的DIY风格而自豪的人。按照这个定义,Naomi是相当传统的创客。她制作各种东西——倒酒的BarBot机器人,一种可兼作Linux黑客设备的化妆装备,各种3D打印的可穿戴设备——每周都有成千上万的人看她制作。她在运营一个名为Naomi‘SexyCyborg’Wu的YouTube频道,颇为成功,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已经收获了超过2800万的观看次数。她的视频活力十足,具有教育意义,它们既有具体的教程和产品评测,也有在深圳的生活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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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傍晚时分的华强北地铁站

这种制造也延伸到Naomi身上。这位来自广东的硬件爱好者是一个超人类主义者,认为人体是某种可以hack的东西。她觉得,我们的身体就像是我们的设备。既然平常的设备可以升级,我们的身体为什么不可以升级呢?她身高1米60左右,对于自己隆过胸毫不讳言。Naomi说,要增大自己的身体,她有两个选择:隆胸或者增高。2006年中国卫生部门禁止的富有争议的增高手术——需要弄断双脚——太过极端,所以Naomi选择了另一个。她说,这是一种性别表达形式。

Naomi的性感外形相当吸引眼球。而这正是她在鼓励女性从事技术工作的过程中充分利用的一样东西。“很多人都做点击诱饵,”她告诉我,“我也做。但我不把它放在标题中。我把它放在照片中。”

她的粉丝们充满热情。在众筹网站Patreon上,有数百人赞助她的YouTube视频。她不仅使用Twitter来推广她的项目,鼓励女性从事技术工作,与粉丝进行互动,还会回击那些轻蔑她的人。

在中国日益专注于超越美国成为全球创新和新技术发展领导者的进程中,深圳的作用不可或缺。而在这里土生土长的Naomi是中国新创造阶层辨识度最高的面孔之一,即便在西方也是如此。

在这个晚上,Naomi一边在深圳的一个商场闲逛,一边掏出手机看看微信信息。她读出了其中的一条新信息——一位男性爱慕者说她很漂亮。她一时表现得有些生气,一时又很欢乐,一时又同时出现这两种情绪。她让人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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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华强北最大的电子商场赛格市场的工人在包装产品出货。

“创客”没有一个精确的定义,该社区的起源也很模糊不清。有些人将它的历史追溯到19世纪和20世纪反工业国际工艺美术运动,但也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它出现于20世纪60年代的反主流文化和对消费主义的排斥。西方盛行的理论认为,现代制造是从20世纪黑客团体和机器人俱乐部演变而来的,例如麻省理工学院富有传奇色彩的铁路模型技术俱乐部(成立于1940年代中期,催生“hacking”黑客行为),以及1975年至1986年间运营的硅谷家酿计算机俱乐部(苹果联合创始人史蒂夫·沃兹尼亚克是它的会员)。这些集体横跨学术界和业余爱好者的世界,唯一的诉求就是知识免费向所有人开放。也就是开源。

美国创客文化没有多久就成为出口到外国各地的意识形态。到2010年,数百家公司、图书馆、学校、城镇甚至总统行政机构都出现DIY文化的身影。2014年,总统奥巴马称美国为“创客的国度”,同时创办第一届白宫创客嘉年华。世界银行发表博文称,该运动可为发展中国家带来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学龄前儿童成为创客;奶奶一辈成为创客;那些本已经在制造东西的人也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创客。

“在深圳创客到底是什么?”

对Naomi来说,创客的定义就是:动手弄脏你的手,并将知识传播回社区。简单来说,就是做,然后分享。

“西方人称我是创客,因为我有去做东西。”她说。“我投入了时间和汗水——弄脏身体,被割伤,晒伤。将东西做出来以后,我会把它们带到街上——甚至背着一台3D打印机坐地铁,去跟大家分享创客文化。参加大学项目也不止一两次了,但这几年来经过每周的努力,我所建立的DIY项目库已经比任何其他中国创客多要大。”

Naomi将这些项目发布在YouTube上,在那里她之所以能够连接美国观众,部分因为她熟练掌握英语。她的口语听上去像在大学专门学过的非母语人士,时不时会冒出具有美国文化特点的词语和网络俚语,就像平常有浏览西方社交媒体的人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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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在工作室里, Naomi展示她创造的可穿戴式LED投影仪。

Naomi学习很用功。但她不是看书,而是看电视节目和视频。她将她的一些英语技能归功于美剧《90210/新飞越比弗利》,“每一季每一集反反复复地看”。其余的一些技能可以归因于她的英语专业学位、像Grammarly这样的网站以及一个偶尔校对她的帖子的微信群。

直到成年之后,Naomi才对DIY和技术感兴趣。20岁的时候,她想要赚点钱,于是通过使用Codecademy等在线教程自学编程。她告诉我,她从第一份编程工作中赚得50美元,她拿来给自己和朋友买零食吃。通过编程,她逐渐熟悉深圳的硬件开发业,也通过在线教程学习了基础知识。

虽然Naomi现在热衷于与其他人分享她的知识,但以前并不是这样。“我不知道如何分享,”她说,坐在她的公寓工作室,“开源社区是分享你的价值观,分享你的东西的好途径。为什么人们要分享他们的东西呢?他们为什么不卖来赚钱呢?我以前是这么想的。”

她最初的作品设想周到,颇为复杂。她的“无影”鞋是一款3D打印的厚底鞋,取名自中国民间英雄黄飞鸿的标志性招数“无影脚”。“无影”也与这双鞋的特点非常契合——它是专为从事间谍活动而设计的。每个脚跟都是用于隐藏渗透测试设备的无缝隔间。它们包含一个USB键盘记录器、撬锁工具、以太网电缆和无线路由器。完美的黑客配件。

Naomi说这个项目的灵感来自《黑客军团》(Mr. Robot),但她认为它也很适合用来作案。“我是一个天然的蜜罐系统,”她在网上就该鞋撰文称,“我穿着我的无影鞋,用我的上围分散目标人物的注意力,使得他们觉察不到我脚上的真实危险。”

“Naomi”是她用来保护她真实身份的化名。许多中国人出于不同的原因采用英文名字,Naomi说她的花名是在追《90210/新飞越比弗利》时想到的。她在出名前就采用的别名,现在让她似乎能够不露身份。没有人可以根据它查探到她的住址、账号或公共档案。她在网上的FAQ(常见问题)栏显示,2016年10月以后,她就23岁了;在此之前,上面写着:“我不喜欢张贴年龄,因为它会让人更容易认出我。我比我看起来年轻一点。”她告诉我,她在应聘作为网页开发者的正职时也使用过男性化的代号名称,以此来掩饰她的身份,以及规避编程行业的性别歧视问题。

长期以来,一直都有女性在职场中使用笔名,来避免受到歧视、迫害甚至人身伤害。现在,在网上用别名运作的可能性,为边缘化者开辟了创造性自由的新通道,但Naomi的情况有其局限性。像Patreon、PayPal和YouTube等网站需要她找到办法在不透露真实姓名的情况下将捐款直接存入她的银行账户。由于旅行签证需要获取一些个人信息,她从未参加美国的创客活动,尽管她在那里有很多的粉丝。对于她来说,冒险那么做不值得。“对我来说,我去不去那边都没关系。不管在哪里,我都能够战斗。”她告诉我,不过她后来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她计划不久后前往纽约。

尽管如此,她的化名并没有保护她避免非常惹眼的女性经常遭遇到的那种骚扰。她一直因为她的衣着、身体、种族和性别而受到嘲笑。她说,在网络上,她被称为“妓女”、“荡妇”和“婊子”,还受到了令人不安的人身安全威胁。

此外,她作为创造者来之不易的成功,并没有使得她不必一再地去证明自己的实力。在过去的几年里,她被不得不在Reddit和4chan上回击恶意且毫无根据的阴谋论:有个白人在幕后操纵她的职业生涯。我在线上电子论坛上看到过针对Naomi的讲话和技术技巧的详细剖析。有些人指责她的英语能力作假,尽管她有承认自己在书面交流方面有获得别人的帮助和校对。

她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公开捍卫自己。她从头到尾记录下自己的作品制造过程,在观众面前进行焊接,并接受质问。“所有的作品都是我自己完成的,为了证明这一点,我让摄像头从头到尾保持拍摄。”她在黑客新闻论坛上写道,“我得到的其他技术帮助也总是会披露在演示文稿和构建日志上。我所提供的任何证据都不会被接受,我越努力,提供的证据越多,学习和尝试的东西越多,他们就越愤怒。”

去年11月,Naomi遭遇了她遇到过的最有名气的一位批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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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Naomi背着她打造的3D打印背包。

戴尔·多尔蒂(Dale Dougherty)被称为“创客运动的教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是Maker Media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该公司旗下有富有影响力的创客杂志和创客平台Make。在二十一世纪初,多尔蒂为一个后来成为全球性社区的平台奠定了基础。该平台触角广泛,甚至触及深圳。

但是,一天早晨,多尔蒂登陆Twitter发表推文称,“Naomi是假的,不是真人。她是几个人或者很多人。”据黑客、《The Essential Guide to Electronics》作者Bunnie Huang说,多尔蒂一直在调查Naomi,援引了Reddit上匿名发表的阴谋论。Bunnie Huang后者后来写了一篇博客文章为Naomi辩护。在数次公开的Twitter对话以及Twitter用户转发的私人对话中,多尔蒂都说Naomi的SexyCyborg频道是一个骗局,并让其他人去访问Reddit上毫无根据的指控的链接。

此事迅速引发了强烈的反响,创客社区普遍指责多尔蒂仅仅因为Naomi是女性就提出那些假想。多尔蒂旗下出版物的撰稿人扬言要中断合作。一份Change.org请愿书要求他辞职。不久之后,多尔蒂发文公开道歉。

“两周前,我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多尔蒂在Make网站上写道,“我发推文说,Naomi……是假的……我提及一个说有个白人男子背后一手操纵她的项目的页面,这是对Naomi、女性以及中国人的技术和创造力的一种侮辱。”

工程师、100%由女性所有的开源硬件公司Adafruit Industries创始人利莫尔·弗里德(Limor Fried),谈到了人们对多尔蒂的评论的反映。“创客社区发出的声音很明晰,”她告诉我,“我不觉得有人会‘相信’多尔蒂推文里所说的。相反,一直关注她的工作的人都认可她的贡献,也不接受多尔蒂的解释。”

几个月后,Maker Media试图为该事件作出补偿。Make在深圳访问了Naomi,并让她登上2月/3月的杂志封面上,让她成为第一位上封面的中国人。她希望Make未来继续在其封面上展示其他未被充分代表的群体。“如果他们为我破例了,那他们现在也得为其他人破例。”她说。封面显示Naomi紧紧抓着她的一件作品,旁边则是“CYBORG”(半机械人)字眼。她告诉我,封面上的照片是在工作室拍摄的,而她的文章的开篇照片是在香港拍摄的,因为它看起来“更有赛博朋克的感觉”。

该刊物还收录了Naomi撰写的一篇关于深圳及她在当地作为创客的进化的文章。“最重要的是,我是这个支持性环境的结果,在里面数百万人拥有共同的目标和价值观——拥有我们自己的想法并将设想的东西做出来。成为创造者,而不是劳动者。”她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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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华强北的一个电子市场

如今,深圳是一座大都市,其转变开始于1979年。经济刺激使得深圳以无可匹敌的速度取得爆发式发展,财富和来自农村的劳动力不断随之涌现。今天,它已成为中国最大的制造业中心之一,今年的GDP预计将超过香港,达到3500亿美元。在不到50年的时间里,这座城市的人口从3万增加到1200多万,有的估算数字甚至高达1800万。高达80%的深圳居民是外来人口,许多人没有居住证,因此该市的实际人口难以计算。

正当中国试图打破西方国家对它的“世界工厂”刻板印象,将自己重塑成为创新中心,深圳正处于另一次转型之中。2015年,中国政府宣布了一项大胆的国家政策:“众创空间”,资助创客和孵化器,同时桥接研究人员、学生和私营公司。

那年,政府总理访问了深圳的柴火创客空间。这是一次具有象征意义的访问,巩固了深圳将会在经济改革中扮演的角色。

深圳去年的研发支出占其GDP的4%以上,是大陆平均水平的两倍;深圳公司申请的国际专利比法国或英国还要多。2016年,其经济产出大约40%来自生物技术、电信和信息技术等行业。深圳是一个让你能够开发一件产品,制作原型,然后再生产出1万件的地方。由于它的这一优势,全球最大的无人机制造商大疆科技(DJI)在深圳设立总部。另外,包括腾讯、华为和中兴在内的几家科技巨头的总部也扎根于此。

对于科技创业公司和企业家来说,这是一个中心,一个重地,一个孵化器,一个温床,一个培养皿,一个正迅速获得“硬件硅谷”美誉的地方。政府对其最繁荣行业的扶持,也造就了某种良性的循环。

自2016年起,科学家和研究人员有资格获得一系列的政府补贴,包括600万元人民币现金(将近100万美元),十年期公寓租赁,以及面向高等教育项目新近毕业生的其它权益。通过一个为中国的一些大城市提供创客空间和现金奖励的特殊项目,创客也从政府的资助中受益。

2010年,中国的第一个创客空间“新车间”在上海成立。2016年末,中国科技部表示,在中国成立的创客空间已有4298个。当中有很多都获得了政府资助、租金补贴以及诸如3D打印机和激光切割机的高端工具和技术。例如,深圳科技创新委员会允许创客申请高达500万元人民币(约合80万美元)的资助。

在一个周三的下午,Naomi和我前往深圳开放创新实验室——这个城市的领先创客空间之一。据了解,深圳的许多创客空间都位于设计园区,而这个创客空间则位于一个建筑群的五楼,与其他企业相邻,其中许多是外国企业。微风阵阵的开敞式平面布置的工作室颇为安静。在实验室里,我看到一个架子上有个3D打印的雷克斯暴龙头骨。整个中国现在都处在人口大量流动的状态,因为农历新年将近,我太晚才意识到自己选择了错误的时间来到深圳,这个时候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外来的。不过仍有一些人留守——他们都是中国人,在他们的电脑上安静地工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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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Vicky Xie坐在略显混乱的深圳开放创新实验室里,该实验室是该市最著名的创客空间之一。

然而,该实验室的全球合作总监Vicky Xie表示,深圳开放创新实验室的成员大多数是外国人。创客空间对于在中国的外国的DIY一族和创业者而言是极具价值的资源。他们在面对西方人时很随和:我在深圳的各个创客空间访问的人,都会对我说英语。它们也是温馨的地方,角落布置了舒适的空间,厨房有很多的零食。

也许最重要的一点是,深圳的许多创客空间可以帮助外国人穿梭于该城市的制造产业。在中国,做生意往往要依靠关系。而建立关系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相互信任,对于外国的创客来说,在尝试建立项目原型或者制造出设想的产品的时候,缺少关系可能会让人步履维艰。

“本地的创客更加熟悉供应链生态系统。”Vicky Xie说。

在我造访期间,每天好几次我都看到一群白人商人在华强北采购零部件——毫无疑问他们是为某家新的创业公司而来的——带着中国的翻译人员。一些中国创客告诉我,这里从硅谷进口制造技术的同时,也将美国科技界的男性主导文化引入了进来。我常常听到有人用“白猴子”这个词来描述被中国公司聘来做“外国吉祥物”的白人专业人员。

“他们只是雇用白人来表明他们是真实的公司,”Naomi如是谈到这种现象,“像华为和小米这样的手机商店,他们聘请外国工程师来教中国人如何做事,即便中国人并不需要他们。”

白人的优越观念是Naomi在我们在一块时经常提到的一点。“如果你不是白人,那不管你有多优秀都没用。”她恼怒地跟我说。

即便是“创客”这个词语,也被社区的一些人认为是为了将中国的科技圈美国化,有时会损害到当地的人。

“我认为,从深圳方面来看,‘创客’具有这种进口的隐含意味。我认为这遮蔽了可能存在的很多其他的动态。”机械工程师、教育电子工具包Chibitronics联合创始人Jie Qi说,”到将它用在筛选女性的时候,会只是区分外国女性和当地女性。”

这些冲突是两年前在深圳制汇节上显现出来的,过去六年来该活动一直是创客运动一年一度的展会。那年以观众身份参加的Naomi到社交媒体谴责组织方没能突出聚焦中国的女性创客。

“你在一个拥有1000万人口的城市举办制汇节,却没有一位本地的女性创客,那说明你的’运动’是失败的。”她在2016年的活动结束发推文称。在另一条推文中,她表示2016年没有本地女性创客获得组织方的邀请。对此,深圳制汇节提出了质疑。它发表博文写道,“分别来自中国、日本和美国的三位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性演讲嘉宾,谈论了教育、机器人和孵化等话题。”Naomi说她最初没有获邀在2017年的制汇节论坛发言——她说直到最后一刻她才获邀出席——继续谴责组织方。

她认为,她的批评导致多尔蒂公开攻击她,因为深圳制汇节是由Maker Media授权举办的。在接受BuzzFeed的采访时,多尔蒂对此予以承认。在一篇博文中,该活动的组织方捍卫为其突出国际创客和本地创客的选择进行了辩解,称这说明了创客的全球吸引力,但也没有否认像Naomi这样的女性人数少。他们写道,“女性创客在全球各地的创客社区都是少数群体,这使得她们的出现值得庆祝。”

虽然Naomi主张性别包容性,但她并不认为自己是“女权主义者”,称这个词在中国反而有负面效应。“它使得人们处于防御状态。”她说。虽然技术平等的斗争对她来说很重要,但她似乎对仅迎合西方白人女性的主流技术女权运动不感兴趣。不过,虽然她常常利用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来提升其工作的认知度,但她只是将它视作一个行动主义的平台。

“我能倡导让所有中国人都受益的事情:女生有平等的科技教育机会,确保女性能够有与男性参与者同等的发言和参与活动的资格。”Naomi说道,“我不具备关于重大政策和社会问题的知识,但是我拥有良好的技术能力,也知道我们所拥有的最优秀和最聪明的女性也是最谦虚、最低调的群体。这是我能够帮上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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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廖丽婷是深圳教育型创客空间南荔工坊的创始人

让Naomi赞不绝口的一位女性是廖丽婷,她是深圳的一位工程师,还是颇为成功的教育型创客空间南荔工坊(Litchee Lab)的创始人。廖丽婷从2011年开始踏入DIY圈子,致力于帮助开拓该城市的创客教育。

“她很棒,”Naomi说,“她能够制造东西,因为她也是一名工程师,她对其他女性也很好。她在尝试鼓励女性获得STEM教育。她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在做那件事情的人,当然她的助手也是。”

在一个暖和的下午,Naomi和我到南荔工坊拜访廖丽婷。一群学生在忙于工作。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专心地互相帮助打印定制的卡通兔子贴纸,并将它们转印到闪亮的粉红色纸张上。廖丽婷承认很少有女生参加她的创客课程。她们只占此前招生人数的10%,但她正致力于改变这种状况。

“我认为,Naomi一直在做的是桥接西方创客和创造这些技术的人。”

与Naomi一样,廖丽婷也认为中国女性在创客社区中处于弱势。她愤恨地谈到了一位男性同事,说一见到她,他就说她看起来像“一个小女孩”。“我听说过硅谷性别歧视方面的报告。以前,我觉得那很遥远。但去年,我在这里也感受到了。”她补充道。

Naomi在深圳创客圈中与其他人的关系要复杂一点。她说,有许多女性认为自己是中国创客社区的一员,包括女性工程师,但她自称是深圳仅有的女性创客之一。她曾在她的Twitter资料上声称自己是“2015年以来中国大陆唯一的一位女性创客爱好者”。(她在描述其他的中国创客时喜欢抠字眼,例如,她认为自己是一个纯粹的“业余爱好者”,而不是使用制造来追求创业理想的商人)。后来她进行了更改,但该说法惹怒了深圳创客社区的一部分人。

“Naomi可能是深圳曝光率最高的女性创客,但是她并不是‘唯一的一个女性创客’。我相信如果你现在再问她,她可能也会认同。”深圳制汇节运营总监Monica Shen指出,“在深圳,在企业工作的,在学校教书的,参与项目的女性中都有创客,她们有的是工程师,有的是教师,有的是艺术家,有的是设计师。”

“在男性占主导地位的领域,需要花费很多的功夫创造对女性友好的环境,让她们不会害怕涉足技术,并且能够创建只有女性才能做出来的项目。”她补充道,“跟任何其它的地方一样,像深圳这样一个传统制造业城市也是这样的情况。自6年前第一届深圳制汇节举办以来,我们的确看到有越来越多的女性创客出现。”

除了活跃于像微信这样的中国平台,Naomi也已经将触角伸向全球的受众。她在网上碰见和指导过几位有才华的年轻人。其中一位是弗吉尼亚州17岁的创客贝基·巴顿(Becky Button),她认为Naomi是她职业发展中很重要的一个人。

“一时兴起,我给她发了条推文,她回应了!”巴顿告诉我。

巴顿告诉我,她在其第一个Maker Faire项目中请教过Naomi。当时,她在做一双很有趣的3D打印凉鞋,它包含可用于一脚断开蹭网者的WiFi连接的硬件。Naomi甚至与深圳的一家3D打印机公司达成交易,给巴顿寄送了她自己的一台打印机。

“我认为,Naomi一直在做的是桥接西方创客和创造这些技术的人。”巴顿告诉我。

尽管Naomi对深圳的创客有所顾虑——谁是创客,谁不是——但她支持技术行业进行积极变革,向她的数千名关注者倡导多样性和可及性等问题。

但她的行动主义形式也可能是怀有敌意的,好斗的。她动用其令人印象深刻的Twitter账号来对抗她不认同的人。对此我有过亲身的体会,她在我回国后对我的报道提出了质疑。

Naomi告诉我她不想讨论她的婚姻状况,但在发表这篇文章之前,我再询问了下她。我希望能够讨论一下Reddit上有关某个与她交往的人在幕后为她操办了一切的阴谋论。她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来证明这些阴谋论是错误的。

“你有时间上下Skype来说说Reddit上的阴谋论吗?”我写道,“这会对解决这些指控很有帮助。我看过那个说你是某人(姓名隐去)的妻子的视频——我想讨论一下,仅仅因为伴侣有类似的行业从业背景,就假定女性在工作中获得帮助,是否公平。如果你不想讨论这个,我能理解,也不会逼迫你。我认为Reddit上的阴谋论带有恶意,但由于这篇特写很长而且全面,我想强调下你对女性刻板印象、性别期望和种族主义的看法,因为它们与谣言有关。告诉我你是否愿意讨论,以及你能接受什么话题。”

与此同时,Naomi回复了我,并开始发布关于VICE的推文。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她发了数十条推文,公开将我们的来往通信发给媒体记者,且@了我、我的前同事、我的编辑以及VICE;她的关注者也给我发来了更多的信息。

在电子邮件中,Naomi指责我通过要挟她来撰写一篇“热门文章”。在还没有看到这篇文章的情况下,她写道,如果我用我的署名来发表文章,VICE“会把你扔到狼群。”

“如果你不相信我,我给你转发我的推文——看看他们是否会以VICE品牌的名义来帮助你,还是找借口说他们不该卷进来,以便以后可以责怪你单独行事,将你开除——让你作为女性记者落得一个永远都无法抹除的、加剧针对科技女性的骚扰活动的名声。”她写道。

Naomi要求在刊登前看到文章的草稿,我们拒绝这样做,因为这违反了我们的编辑政策。她搬出了其它的标准编辑协议,比如事实核查人员联系这篇文章的其它来源的情况。

“我们只需要你们弄出的文章,看看你们在多大程度上违反了基本的新闻道德标准。”她在写给我的编辑的电子邮件中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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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在华强北电子商场,一位店主看着Naomi摆姿势。

Naomi的公寓工作室混乱而紧凑。与深圳类似于WeWork的创客空间相比,它感觉有些陈旧。金属货架上的物料盒装满了工具和硬件。工作室还摆放了一个鲁班的雕像。在我们进去的时候,Naomi拿起了一本旧的Make杂志:封面人物是Adafruit首席执行官弗里德。”我的偶像!”她叫喊道,紧紧地将它抓在胸膛上。

今天,她想要分享她的最新作品BarBot。这是一个由轨道、电机和3D打印部件组成的装置,运行于开源代码。它的任务是,倒出完美的饮料,就像一位非常可靠的机器人调酒师。键盘上的数字对应于“Sex on the Beach”、“Woo Woo”以及来自一张光滑的黑色菜单的其他鸡尾酒。

Naomi小心翼翼地将瓶装的伏特加酒、杜松子酒、苏打水和从厨房外拿来的盒装蔓越莓汁倒入机器。按下喷嘴时,它就会流出机器里的饮料。在键盘上,我按下了“9”。该数字上面没有标示什么饮料,我满心期待着看着Barobot运作——流出的是伏特加可乐。Naomi啜饮她的饮料,一种甜得发腻的蔓越莓调制品,喝得很开怀。

在过去的一年里,她一直专注于她的创作品:一个红色的、手掌大小的硬件,名为sino:bit。它是一款单板微控制器——大体上是一个微型可编程计算机——旨在教授中国孩子关于开源和计算机的知识。它的形状像八角形和八卦:灵感来源于类似的教育技术,如micro:bit和Calliope。它们意在让没有技术背景的孩子觉得编程简单易学,同时寓教于乐。

Naomi希望,sino:bit能够被用在公立学校,教导学生编程以及开源规则:何时以及如何复制。

“在中国,‘开源’意味着免费。”她说,“我可以只索取不给予。在美国,他们明白,如果从社区获取某样东西,那未来他们也会回馈社区。”她指出,衍生的编程工具已经存在,但它们只有英语版本,但中国儿童必须要通过母语来学习这些价值观。

“创新应该从学校开始,而不是从创客空间开始。”Naomi告诉我,“不然的话,只会扩大富人和穷人的差距。”

她创造的sino:bit是由深圳的电子公司Elecrow Technology生产的。她获得了开源硬件协会的认证,让sino:bit成为第一个获得此殊荣的中国开源硬件产品,做出榜样。认证项目于2016年启动,意在诠释“开源”的意义,以及让创造者以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标准来约束自己,例如公开硬件设计以及使用任何人都可以找到的组件。

“我做出了这个。你他妈的,你做了什么?”

一天下午,Naomi跑到一家小商店。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元件,柜台后面坐着一个面带微笑的男子。他是Naomi的老朋友,我叫他李。除了销售品牌商品外,李还自己制造一款热门产品的山寨版本。因为我只看到个别人销售他的山寨品,认出它来可能就等于认出他来,但它与原本几乎没有区别。“他支撑起一个家庭。”Naomi告诉我。

尽管处在意识形态范畴的两端,但Naomi和山寨无可否认都有一种本真性。它不是借鉴或进口而来的,它让我不禁在想深圳耀眼的新创客运动是否会蚕食其原生的草根文化,或者二者是否真的能够共生。不管怎么样,Naomi不仅仅在制造东西,还在构建一个平台,一个有形的、强有力的平台。

“Naomi在采取山寨手段来制造、学习英语以及创业。”Chibitronics联合创始人Jie Qi在被我问到她如何将Naomi自有的制造品牌归类时答道,“她是一个很难归类的坏蛋。”我后来向Naomi复述了这件事,她笑了。“也许我是吧!”

我最后一次看到Naomi是在制造sino:bit的工厂里。该位于深圳宝安区的工业园区颇为肮脏,且像迷宫。但是带我到这里看其项目发源地的Naomi则对该区域了如指掌。从外观来看,它可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最好不要单凭外观来作出判断。

在我们进入摇晃的电梯时,Naomi非常兴奋。我回想起了她那天早上说过的一番话。”付出的劳动带来的回报或许不高,但是会让人有满足感。比如说,我做出了这个。你他妈的,你做了什么?”(乐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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