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钱的“公益”，赚钱的生意

注：本文就互联网科技圈发生的那些曾经喊着创业就当做公益了的事件，进行了麻辣点评，作者说，无论奇虎的周教主、阿里的马道长、聚美的陈七块，还是摩拜的胡阿姨，要是真的想做公益，用自己的真金白银就好。商业的事儿，还是要坦坦荡荡，别嘴上都是公益，心里全是生意。

最近把同龄人都抛弃了的胡玮炜，说过一句很佛系的话：“摩拜如果失败了，就当是做公益了。”而素来被认为江湖气浓厚的张旭豪，却说过一句很狼系的话：“老子就想着独立发展，最终有一天能去敲钟、能去上市！”

所以4月2日张旭豪和张勇同台宣布阿里收购饿了么的时候，不少人会以为这是前一天的洋葱新闻。十年创业，张旭豪也从最初的狼系，成长为“心气好像没有那么足了，胜负似乎也不再要紧”的佛系，所以他带着十几亿钞票和乌黑短发，结束了自己的外卖创业。而另一个外卖巨头美团，却在发际线不断后移的王兴带领下，将摩拜收至囊中，把版图边界再推向前。

摩拜是CEO王晓峰的第一次创业，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宝洁公司的销售员。1997年王晓峰骑三轮车去送货，偶遇一个急刹车，车上的护舒宝像雪花一样散落地上，超薄的、夜用的、纯棉的、带翅膀的应有尽有。路旁的大妈臊地直喊“这小伙子人模人样的，怎么会这样”，而王晓峰依然面不改色地一一捡起，如果不是时间紧促，也许他会做一次现场直销。

所以，从底层销售做起的王晓峰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因此，当公司现金流非常吃紧，并购议案提交给董事会时，王晓峰依然投出了反对票，并劝说投资人，“坦率说如果公司独立发展有着非常大的机会”。只是他可能不知晓，面对亏损、烧钱、金融去杠杆，股东的泪像西湖的水，可能是一车护舒宝也兜不住的。

不过另外一位创始人—佛系的胡玮炜投下赞成票时，这些股东心里都在重复当年李总理对胡玮炜说的那一句话：“谢谢你，给我们带来了一股春风。”然而不同于春风的柔和，胡玮炜在朋友圈里公布这一消息时，选了一首摇滚乐队Nine Inch Nails 的 《The Beginning of the End》 ，给自己的这场创业做了一个总结。

Nine Inch Nails乐队，对音乐细节和制作技术都有着超高标准的要求，堪称工业金属音乐的先驱。主唱Reznor曾说过“虽然我们填满了主流媒体的各个频道，但我真的感到我是在走我自己的路。”所以胡玮炜选这首歌真是很恰当不过：虽然摩拜的自行车填满了主流城市的各个街道，但她真的是在走“失败就当公益”这条路。

无论开始还是结束，胡玮炜都已经翻过这一页了。不过互联网圈里嚷嚷着做”公益”的可不止摩拜一家，这背后的那些个小心思，值得好好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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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美国纳斯达克的狂热，终于将互联网热浪推至中国。在方正集团任职的周鸿祎也在思考，如此多的网址，普通老百姓如何记得住，是否可以用简洁的中文来直接访问网站。他这想法并没有得到公司的认可，而当他要自己创业时，更是迎一片嘲笑。周鸿祎一咬牙，让更多人无障碍上网这件事利国利民，不管三七二十一，老子就是要做。

带着几个程序员，周鸿祎在98年10月份创立了名字一股土锤气息的国风因特科技公司，并很快开发出了中文网络实名工具3721。此时，李彦宏还在硅谷赚着美元享受生活，直到第二年才回国，马云则刚刚经历两次创业梦碎，带着团队在北京的酒馆买醉消愁；而马化腾还需要听完张朝阳一场演唱会式的演讲后，才回去把OICQ改名QQ。

为了推广3721产品，周鸿祎采用了“推荐安装，无法拒绝、偷偷安装、无法卸载”等方式，连拉带绑地覆盖了国内80%以上用户。当2001年3721实现盈利时，BAT几家还在为生存奋战。初心是利国利民，方法却鬼迷心窍，最终给周鸿祎带来了一致的恶评，并荣获“流氓软件之父”的称号，还成功带坏了互联网圣地硅谷回来的百度，后者也跟风开发了搜霸等系列软件，堪称流氓全家桶。

3721鼎盛时，连阿里巴巴当初也想收购。为此马云开价6000万美金，并兴奋地说道“你们公司真的很棒，可不能卖的太便宜了。如果你同意，我还得去找笔钱，股份方面你还要比我更多呢。”周鸿祎小有感动，但是考察了几天之后，觉得不过是个做贸易的公司，跟互联网科技都不搭边，断然拒绝。

2003年，周鸿祎最终选择了光鲜响亮的雅虎，和3721一同加入其中。原希望在国际大平台施展拳脚，没曾想在2005年8月，雅虎和阿里巴巴进行了资产置换，马云以10亿美金对价收购中国雅虎所有资产。一想到要给曾经被自己拒绝过的马云打工，周鸿祎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在2006年，周鸿祎离开雅虎再次创业。

然而此时，百度已经登录纳斯达克，占据国内搜索领域45%份额；腾讯在香港上市，坐拥4.7亿注册用户；阿里巴巴旗下的淘宝也占据57%市场份额，成为亚洲最大网购平台。在搜索、购物、社交三大领域，BAT巨头格局已初步形成，留给周鸿祎的时间和空间，都已经不多了。

在尝试聚合搜索、51see团购等失败后，周鸿祎再次陷入沉思，在浏览论坛时发觉了网民对3721和自己的格外厌恶甚至于谩骂。那时候教主还没有那么爱怼人，反而迅速找到了事业突破口。于是，清理流氓软件的产品360卫士，成为了周鸿祎第二次创业的爆款。而第一目标就是自己当年创立的3721，简直就是大义灭亲，正能量满满。

依托对流氓软件的清理，周鸿祎开始向安全领域进军。此时的杀毒领域仍以国内的江民瑞星金山的收费软件为主。为此，360一方面和卡巴斯基合作学艺，另一方面依靠“糟糕，警告，危险”等弹窗对用户连哄带吓，终于在2008年成功推出其杀毒软件，并高调宣布永久免费。

面对质疑，周鸿祎如此说，“免费杀毒，一半是我的公益事业”。依靠着这份公益心，360产品全面开花：杀毒领域在2011年底覆盖3亿多用户，占中国安全软件83%份额。而2012年推出的搜索，也迅速获得了30%的份额。更是在2010年11月发动“3Q大战”，让腾讯做出逼用户在360和QQ之间二选一的傻事，为360赢得了不少道义支持。

其实免费杀毒这项“公益事业”，刚开始并没有被周鸿祎重视。最早是红杉中国的合伙人周逵，反复建议周鸿祎做“免费杀毒”，周鸿祎当时不耐烦地回应道“这个方向没什么商业前途，我就是出口气，得罪人，也没什么商业价值。”但琢磨了一段时间后，老周迅速开窍，凭借这项降维打击的“公益事业”，迅速聚集天量用户，将流量变现后攫取巨额利润。

从一项烧钱公益，发展成一项赚钱生意，更是在BAT江湖里厮打出自己的一席之地，周鸿祎的玩法堪称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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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北京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要猛一些，冰冷的雪花砸在程维胖乎乎的脸上，却让他感到内心暖暖。刚上线数月的滴滴打车，在这个天寒地冻很难打车的日子里订单突破了1000单。这个成绩获得了金沙江创投朱啸虎的重视。双方加了微信，喝了茶，很快便敲定了对滴滴打车的300万美元投资。在次年4月，又获得了腾讯的投资。

接受腾讯投资的时候，程维内心是纠结的。毕竟自己和合伙人王刚都是从阿里巴巴里走出来的，拿腾讯的钱怎么看怎么像“背叛师门”。但当时滴滴是真缺钱，而阿里又刚投资了快的打车。两个人在足浴店里一边泡脚一边讨论，王刚是反对腾讯入股的，但最终程维说服了王刚。

加之几个月前刚从百度挖来了技术合伙人张博，滴滴已经是集阿里的执行、百度的研发、腾讯的流量于一身，三体舰队开始向出行领域猛攻。而此时的出租车行业处于“富了公司，亏了国家，苦了司机，坑了百姓”的状况，因此，在资本的助攻下，滴滴既补贴用户少付费，又补贴司机多赚钱，一把公益的大旗高高举起，赢得不少群众欢呼。

随后，滴滴先是合并了快的打车，又搞定了海外入侵的Uber，坐拥4.7亿用户，一统江湖。然而，随着滴滴市场地位的稳固，对司机的补贴也开始转变为对接单的收费抽成，提成比例不断提高。而用户端不知不觉多了加倍付费的按钮。滴滴的公益心，逐步演变成了 “全是中间商赚差价，乘客多花钱，司机少赚钱。”

因此，当3月份，美团宣布尝试打车业务时，舆论一片欢腾。高额补贴像屠龙宝刀一样，一出江湖便吸引司机无数，从外地连夜赶到上海的也比比皆是，而花几块钱打车的体验也再次刷爆朋友圈成为最佳宣传。从3月21日开始，不到5天，美团打车便在上海地区获得了30%的份额。

程维曾经对《财经》记者说，网约车竞争在2016年就结束了。他那会儿或许没意识到，无论是滴滴还是摩拜，这种用钱催生的低壁垒模式，几乎没有丝毫用户黏性可言。美团的胜利，再次点燃了市场对网约车的热情，大刀陆续向滴滴头上砍来，携程、滴答加入战团，连高德地图都横插一脚，喊出了“真公益、真顺风”的口号。

话说回来，高德地图早些年就曾经做过公益。2013年开始，免费为手机用户提供地图导航业务，解决了不少路痴的烦恼。也正是高德，让不少宅男喜欢开着导航听着志玲姐姐的娇嗲走出去。不巧的是，在过去的十年，中国一直处于大拆大建的基建狂潮中，桥路都修来修去，地图更新耗资甚巨。到了2013年四季度，高德亏损高达2800万美元。随后在2014年，高德卖身阿里，成为全资子公司。

高德地图目前依然是滴滴打车的地图供应商，但是，滴滴已成立滴图科技公司，在申报甲级测绘资质。而滴滴打车的支付接口则是支付宝和微信两家皆可。这不禁让人想起一句话：不想站队，就会两边得罪。这方面美团王兴颇有心得，他在发表了“阿里如果各方面做得更有底线一点，我会更尊敬他们”之后，就获得了腾讯特别的爱。

阿里已经挥别了王兴，不能再丢了程维了。所以，此时高德的公益心，对滴滴而言，更像是“墙倒众人推，先把嘴炮怼”，是背后的阿里在呼唤：怼你是因为在乎你，坚定站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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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5月，聚美优品3亿元人民币收购街电科技，消息一出，立刻获得了娱乐圈纪检委王思聪的讨伐，“共享充电宝能成功的话我吃翔。”陈欧爽快回应道“做不成就当公益了”。结果，8月份就收到了股东Heng Ren Partners的公开信，指责其投资的混乱，为自己代言可以，别损害股东的利益。

慷股东之慨的“公益”，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就好比共享单车这类需要大量补贴的生意，“失败了就当公益”的想法让烧钱更加毫无顾忌，不惜资产归零，也要把堆积如山的自行车打成街头巷尾的一道天堑，股东怎能不心惊胆寒。但其实股东也拿管理层没办法，还特么能把他们换掉怎么着？

陈欧在2016年芭莎明星慈善夜上，以320万元拍得压轴拍品成为慈善大使。而谈到慈善，就不得不提慈善大秀陈光标。在刘强东还没有开始送钱到宿迁时，陈光标就在10年前亲自带着4000多万现金到西部扶贫了。当摩拜还没堆积如山时，陈光标已经用钱砖垒墙了。面对舆论指责其炒作时，陈光标并不抗拒，“炒作就炒作吧，我可是真金白银！“

不曾想，2016年9月，陈光标却被《财新周刊》刊文曝出“慈善数字注水、靠倒卖拆迁项目赚钱，涉嫌围标、违规转包，拿着跟领导的合影骗捐款、骗头衔、骗项目……”为此，陈光标还专门召开了发布会。在现场，标哥没了公益的面具一脸怯意，曾经的得意满荡然无存。

真是，做一天公益容易，坚持做公益难。但我还真认识一位坚持公益的人，我隔壁宿舍的码农王大韭。每月拿了工资之后，就把老婆本分成两份，一份用来买双色球，一份用来买大乐透，中了会所嫩模，没中搬砖干活，期期不落，风雨无阻。每当我刚要开口劝说时，他就腼腆一笑：公益公益，重在参与。率真之情，溢于言表。

所以，无论奇虎的周教主、阿里的马道长、聚美的陈七块，还是摩拜的胡阿姨，要是真的想做公益，用自己的真金白银就好。商业的事儿，还是要坦坦荡荡，别嘴上都是公益，心里全是生意。